要害詞：王元化

藍云密斯之父藍瑛在1939年即與王元化瞭解訂交，結為好友；藍云自幼奉父命追隨張可進修英文，后藍王兩家又比鄰而居，投桃報李，其樂融融；世伯輩的元化師長教師諄諄教誨，耳提面命，令藍云獲益很多；2003年藍云成為元化師長教師秘書后，更是相依相伴，甘苦與共。本文系王元化師長教師從臥病瑞金病院至離世一年中藍云記載的所見所聞，特予摘編，以饗讀者。

——《世紀》雜志

由于“文革”時代，我的中小學時期的日誌曾惹起了禍根，所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再也不愿往記什么日誌了，防止再無事生非。在師長教師身邊任務，良多伴侶說，你應當把和師長教師一路的生涯記載上去，將會很是有興趣義。可是，我想，記它干嗎呢？我只不外幫幫師長教師的忙，力所能及地干些師長教師請求我做的工作，師長教師也沒有請求我記日誌。所以14年間，簡直沒有記載下什么文字。

后來，師長教師罹患癌癥，我驀地認識到，和師長教師相處的時光不是沒完沒了的，而是進進了倒計時，每一天都何其可貴！這時，我才覺得應當記載下在師長教師身旁的所見所聞，說不定哪一天，再也看不見，聽不到了！我開端破戒，記日誌了，那是2007年的5月10日，間隔師長教師往世的2008年5月9日，未幾不少正好一年。以下是我關于王元化師長教師的最后的日誌。

2007年5月10日

上午，美國紐約年夜學的傳授瑞貝卡及她的女助手一同來訪，重要是請王師長教師聊下他對毛澤東的見解……瑞貝卡問及師長教師能否見過毛澤東，師長教師說在1952年的全國文代會上，遭到過一次接見。師長教師和很多代表一路等了很長時光，毛澤東來了，很多代表簇擁而上，群情衝動，而本身卻忽然掉往了熱忱，呆立著，沒有隨人群擁上前往。

2007年6月29日

上午吳敬璉佳耦來瑞金病院看望，談了一個多小時。

師長教師問及有什么可讀的書，吳師長教師推舉了林達的《帶一本書往巴黎》《西班牙游玩筆記》《總統是靠不住的》。午時在回復西路的小季風書店竟然所有的購得，公然非常吸惹人，特殊是對法國年夜反動、保守主義的批評。

下戰書師長教師會診，看來仍是有些題目難以處理。

2007年6月30日

上午洪森來探視，師長教師又談及對《論語》的見解。

師長教師不認為《論語》易懂（針對錢理群的不雅點），以為實在是很難讀懂的。由於僅僅是先生們記載上去的孔子語錄的片斷，不知那時的語境等詳細情形，懂得實在好不容易，他曾寫過幾篇短文，談過一些。

洪森作了灌音。

2007年10月4日

上午《束縛日報》司徒偉智來，帶來了他早年購置的初版《文心雕龍講疏》和《思辨短簡》，請師長教師簽名，師長教師慨然應允，并送他《讀黑格爾》《人物、書話、紀事》各一本。司徒告知師長教師，他之所以了解師長教師是由於師長教師的姐姐王元霽是他的中學化學教員，王元霽教員曾對先生們說：“我的弟弟不是什么反反動，他是一個佳人！”由於這句話在“文革”中挨了批斗，可是作為先生的司徒從此了解了王元化，并開端追蹤關心師長教師的著作，並且越讀越有勁。師長教師問司徒，此刻比擬都雅的報紙有沒有？司徒說大要《南邊周末》還可以。師長教師說，哦，《南邊周末》我曾經看不到了，他們此刻不送我了。他們已經向我索要題字，可是規則要我寫：“從這里開端，我熟悉了真諦。”可是我不以為我是從這里開端才熟悉了真諦，于是我就擱下了，沒有題。也許是以，他們再也不贈報給我了。

司徒卻有興趣外的收獲，喜出看外埠告辭。

午餐炒南瓜、烤麩、排骨蓮藕湯。還有我做的百合湯，他還愛喝。

師長教師說想換一盆花，要草花，我承諾往找找看。

2007年10月5日

師長教師要我讀北年夜哲學系傳授湯一介的《五四活動與“工具古今”之爭》。師長教師說，湯師長教師的其他見解仍是很有事理的，可是對他的文明三分法——保守主義、不受拘束主義和守舊主義，表現并不贊成。師長教師還說“文如看山不喜平”，覺得湯師長教師的文章顯得平了些。又讀《報刊文摘》中洪森所撰《談常識就是氣力》，比擬中國人和猶太人的教導，中國人過于重視常識的教授灌注貫注，而缺乏對常識背后的學問、聰明的熟悉。師長教師說洪森的不雅點是沒錯，題目是他仍是沒有說出所以然來。還說中國教導的弊病還不只是“灌注貫注式”的題目，還有應試教導和適用主義的題目。我學了就要斟酌報答是什么，有什么利益，是“眼光短淺”的題目。他說：“假如我小時辰進修只是斟酌報答，就沒有明天的我了。”

司徒發來一則短信：“小藍，感謝你的設定，讓我有一次凝聽元化師長教師教導的機遇，並且，還獲得這很多簽名本的王著呢！……我提出你效仿艾克曼、胡頌平，編一本王元化師長教師說話錄，可好？前述二書，似不難就近從上海藏書樓借得。倘有未便，則我可將手頭此二書立時送來。就我視野所及，在胡適曩昔以后，王元化可謂中國思惟學術界第一人。坊間傳播有‘北李（李慎之）南王’或‘北季（季羨林）南王’，實在李有思惟缺學術，季有學術缺思惟，王則二者兼具。所以此事意義甚年夜，將嘉惠后學的。深刻提出，僅供參考。”

我把司徒的短信讀給師長教師聽后，師長教師笑了笑改正：“是傳播‘北錢（錢鍾書）南王’吧！”

午時胃口仍差，為他做了他要的紅燒素雞，還有嫩荷蘭豆，都只動了兩筷子，說是沒有餓的感到，也沒有精力。怎么辦呢？無法！

2007年10月12日

師長教師明天出病院，故一年夜早就趕往瑞金病院。

師長教師說睡得不錯，就是老做夢。我問做什么夢？師長教師說夢見和張可阿姨在一路，張可阿姨走啊走啊，師長教師就追隨在她的后面，一會兒到這兒，一會兒到那兒，后來似乎是到了病院里。

我說師長教師必定長短常惦念張可阿姨了，所以夢里就會晤了。

回到慶余別墅，仿佛松了一口吻，感到輕松，至多生涯便利很多。

師長教師談及某某邇來老是埋怨一切，埋怨他人。他說：勿道人之短，勿說己之長，施人慎勿念，受之慎勿忘。我從小就接收如許的教導，要記得他人對本身的好，可有人卻反過去，專道人之短，專說己之長，如許欠好嘛！

丹燕（陳丹燕）來電，要我和師長教師收拾的說話錄文章及一些對師長教師的評論，并商定周一碰頭。

2007年10月13日

早上陪師長教師走路，問爸爸的情形。我說爸爸情形不錯，雖廢棄往美國投親的預計，但想在國際各地逛逛。師長教師說，怎么胃口這么好，我此刻是任哪里也不想往了，毫無欲看了。又說，不外，假如有一場余叔巖的戲，就算情形再蹩腳，我仍是會撐了往的。

精力還算不錯，為《上海社科報》段鋼題寫了年夜字“和園”，還替一位曾經不記得姓名的索字者題了字。然后余興未盡，還有愛好寫些什么。我想起前幾天夢見張阿姨一事，就說不如就寫蘇東坡的“十年存亡兩茫茫”吧。師長教師照舊要我先用筆寫上去，我便抄在紙上，再給師長教師用羊毫書寫在宣紙上。寫到一半，師長教師說似乎漏了些什么，我拿過原稿再讀一遍，發明上闋漏了“即使相見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師長教師說：“好一個馬年夜哈，差一點讓我和1對1教學你一路‘馬年夜哈’了！”

2007年10月20日

與師長教師編寫年夜百科約稿的書目，合計10多個專題，此中有一個談毛澤東，擬題目時我提出為：讀毛著記。師長教師說欠好，不如用“讀毛選記”，則可懂得為“讀—毛選—記”，也可讀作“讀毛—選記”，聽憑想象，確切高超。

2007年10月25日

丹燕來談，照師長教師的請求，生怕有些難度。盼望能常來看望陪同師長教師，就所見所聞，聯絡接觸其他資料來寫。或是依照《九十年月日誌》中有些比擬含混的記載來談，可以談得詳細一些。丹燕說，比起蕭紅談魯迅，本身也允許以寫得更好一些。由於蕭紅對魯迅有過火的敬佩，不免有些神化了。談到丹燕在年夜學唸書時的一些往事，師長教師很高興。我提起師長教師本身為本身的書design封面，也很有興趣思。特殊是《九十年月反思錄》《思辨漫筆》《九十年月日誌》用的都是樹葉子。《思辨漫筆》用的是馬蒂斯的裝潢性很強的線描樹，樹丫伸睜開來，掛著一片片樹葉，枝葉相連；《九十年月反思錄》是讓嬌嬌找來的保羅•克利的冷抽象作品，是我先從書上看到了推舉給了師長教師，然后嬌嬌找來了畫冊，從中選了一片樹葉由里向外層層演變著的外形和分歧的綠色；《九十年月日誌》更有興趣思，是師長教師家里有一只雪茄煙盒，下面用筆觸流利的寥寥數筆，在鮮藍的底色上用橘色線條勾勒的一片樹葉，鮮活敞亮，也許是表現了思辨經過歷程中收獲的快活。

午時，我們三人興奮地吃了小周的手搟面，師長教師胃口照舊差！不知如之奈何？

早晨，夏中義往看了師長教師。師長教師往往都是一對一約見夏中義，不想遭到攪擾。談完后夏中義來我家，取走師長教師的題字。夏中義說，丹燕合適寫印象記，但不合適寫列傳。

2007年11月30日

明天是師長教師的87周歲誕辰，瑞金病院的大夫護士專門為住在病院里的師長教師慶生。她們在會議廳做了布置，買了蛋糕，為師長教師唱誕辰歌，一路吃蛋糕，師長教師很興奮，也有些不測。

師長教師對我說：在病中，我覺得了人世的愛。

他說：藍云啊，我本來總以為你是一個無準繩的大好人，你把一切都看得美妙，把什么人都看成大好人。而你總斥責我對人過于嚴苛，近乎抉剔，把他人都看得很壞，這是對我的曲解，是不合錯誤的。可是此刻，我越來越覺得你仍是有事理的。你看，大師都對我這么好，大夫護士都這么仔細，注射一點也不疼，為我潰破的創口換藥也不嫌避，還給我做誕辰。護工也是很庇護我，夜里凡是有一點點消息，小周老是很警悟，幾回三更起來照料我。他還說，要不要請兩個護工輪番值夜，不然怎么吃得消？甚至特為預備了一筆錢，吩咐在本身走后留給護工小周，還托伴侶在本身走后替小周設定一份任務。

他說：你看曼青、洪森、丹燕，還有那么多伴侶們，給了我多么無微不至的愛，我覺得你是對的。

2008年1月23日

告知師長教師，在電視里看到文忠（錢文忠）談季羨林師長教師的羅曼史。師長教師說，本身唯和張可阿姨，除此以外沒有什么羅曼史。說昔時談愛情時，蕩馬路途經回復公園，師長教師提議往公園走走，張可同意。師長教師就往買票。可是在賣票處，口袋里卻掏不出一文錢來，在張阿姨眼前其實覺得很窘。可是，張阿姨一點也不在乎，年夜慷慨方買了票，拉著師長教師走進公園往。

2008年1月25日

師長教師不住地咳血，已稀有月。大師告知他患的是肺結核，漸漸會好起來。我們都在好心地詐騙著師長教師。明天他忽然問我：“藍云，你告知我實情，我得的確定不是什么結核，必定是肺癌！對嗎，不要瞞我嘛。我不是傻子，你應當對我說真話。”講座場地他盯著我的眼睛訊問實情，我一時語塞，不知怎么答覆，卻不由得嗚咽。師長教師說：“實在我早有預見，我的日子未幾了。”我默默流著淚，師長教師用依然那么淡定的口氣對我說：“你不要如許，你難熬，我心里會更難熬。我并不懼怕逝世亡的鄰近。但我是一個缺乏耐煩的人，不克不及讀寫，成天睡在床上，從一個思惟著的人，釀成一個純潔生物意義上的人，性命對我已全有意義。就讓我自在地有莊嚴地走。張可走時（一年半前）我很難熬，最后的日子，我固然也一向關懷她，可是本身也是百病叢生，不克不及陪侍在老伴身旁，我是遺憾的。而我性命的最后一程，我盼望你陪同著我，你能如許天天來我身旁，我心里很知足了。我老是說，我并不寂寞，可是我孤單。這十幾年有了你，我就不那么孤單了。此刻，我要分開你了，我最是安心不下你的今后，一小我會不會生涯得快活？你生涯得好，我才安心啊。”不由得悲傷的淚，師長教師什么都清楚了。

埋怨沒有什么好書看，替師長教師讀何兆武師長教師的《上學記》，是寫讀東北聯年夜時代的同窗們的生涯紀事，師長教師說這部書寫得好，每小我物都描述得很正確，我們連續讀了好幾天。

2008年1月26日

昨夜起，飄起上海可貴一見的鵝毛年夜雪。和師長教師在病房賞雪景，師長教師指著窗外問：“描述雪景什么作品寫得最好？”我想想說：“南國風景，千里冰封，萬里雪飄……”師長教師說：“唉！不合錯誤。描述雪景最好的要數《水滸》了，在林沖夜奔那一場‘那雪下得緊……’給我印象最深。”

2008年3月20日

持續幾個周二為師長教師加班盤點寄存在上海藏書樓任務室內鐵皮柜中的文件材料并造冊，上周六師長教師簽字，十足交給華東師年夜王元化學館。

趙麗宏為師長教師做了一批紫砂茶壺，集了師長教師所書“拔地蒼教學松有遠聲”中的“蒼松遠聲”四字，趙麗宏和宗福先等一同來探視師長教師，送來20把紫砂壺，說是請宜興名家制作的，想讓師長教師興奮。

2008年3月25日

一月前，過了春節，師長教師做了CT復查，由於呈現了癌癥的腦轉移，病院決議停止照光放療。照了一個多禮拜，反映很年夜，吐逆惡心，頭發零落很多，聽力降落，所以結束了放療。天天仍然進食很少，吃些我和小周做的湯湯水水。咳嗽得很兇猛，依附含有嗎啡的阿桔片和止咳藥水止咳。沒有精力，掛養分液來彌補養分。

上周二咳嗽年夜吐血，殷紅的血噴濺在雪白的被子上，驚心動魄。大夫下了病危告訴，說是隨時能夠有風險。

師長教師的妹妹王元美和他的兒子、女兒陸續從美國趕來探視師長教師；師長教師的表妹也從北京趕來和師長教師離別，她含淚和師長教師說：“哥哥，你刻苦了，看見你這么享福，我們心里很難熬。”

師長教師說：“我曾經從一個精力的人釀成一個純生物性的人，人實在是很不幸的。我的這位表妹實在一向長短常愛我的。”他們依依不舍地死別，令我心酸！

2008年3月28日

嬌嬌依據師長教師的請求，做了一套清園學館的裝修design計劃的後果圖給師長教師過目，也真是拋磚引玉。師長教師盼望學館門頭上方的裝潢要典雅年夜氣，有“外灘”的建筑的滋味，或許是帶點歐式的鄉下房舍的作風；布置要“有聚有散，有的處所繁復，有的處所簡練。還有學館里要放一張師長教師母親的照片，年夜一點，鏡框采用‘清園筆札展’的那一種”。真不愧是大師，老是有著本身的看法。師長教師的腦筋一向甦醒。

明天上午俞慰慈來，帶來了日譯本《思辨漫筆》的樣書。師長教師很興奮地翻看，對俞慰慈說學館要展出日譯、英譯版著作，還要展現譯者的照片及小傳。師長教師要俞慰慈轉告岡村繁師長教師，我活著界上好幾個國度都有好伴侶，美國有林毓生、林同奇；瑞典有馬悅然，羅多弼；japan(日本)有岡村師長教師，請必定要轉告岡村師長教師。

洪森也從噴鼻港回來了，一早也趕到了病院來。

由于聽力越來越差，林同奇從美國打來德律風，他已無法接聽，于是林同奇師長教師把要說的話掃描后E-mail過去，和師長教師停止艱巨的“筆談”。禮拜天早晨收到林同奇師長教師來函，談讀師長教師書的感觸（見林同奇來函）。

2008年3月27日

早上丁丁(汪丁丁)、小李從杭州趕來看師長教師。陸灝拿來了林毓生來看望師長教師時的對談稿小樣，《文報告請示•筆會》要分兩期頒發。俞慰慈和趙堅也都來看望，趙堅帶了japan(日本)最好的米來，說給師長教師煮粥。午時和丁丁佳耦，還有洪森一路在錦悅軒午餐。

早晨唐玲來電，說是從丁丁處得知了師長教師的情形，決議從杭州把李秀勤做的青銅雕塑胸像送呈師長教師過目，不知師長教師滿足不滿足。

2008年3月28日

一早和嬌嬌往病院，把嬌嬌趕出來的學館外立面design後果圖拿給師長教師過目。共有10個款式，師長教師逐一細看揣摩，提出了修正看法，讓嬌嬌修正。還提出他盼望用白色帶紅斑點的花崗石。

丁丁小李也在，由于一向在談學館的室內design，重要是嬌嬌在談。

王贊、伸展從杭州趕來，冒雨送來了師長教師的青銅像。師長教師說銅像似乎鼓動感動了一些，盼望更富于人文精力一些。他說本身性情中是有不難沖動的一面，但反思過后，師長教師老是在文章中斯文雅文地講事理，師長教師說本身內涵的實質、最至高的尋求是——人文精力。

2008年4月8日

明天一早，師長教師就不高興，說學館停頓太慢，盼望盡快把工具都集中到華東師年夜。但華師年夜有難處，重要是檔案館的立場不共同，需求師長教師本身發話，檔案館只能要什么再復制什么。又未便和師長教師明說。

2008年4月9日

張濟順來電，她已和殷一璀通了德律風，表現要唱工作盡快把學館建起來。實在她們都很不遺餘力。殷一璀讓華師年夜盡快擬一個文件，她會作指示，再召集華師年夜和檔案局、上海藏書樓三家一路開個和諧會，明白請求把材料集中到華師年夜。

她說，實在學館還未建，晦氣的風聞曾經良多，說師長教師是個很超脫的學者，為什么人還在就要建留念館。還說某某有本身的目標，想當館長。還說，此刻建名人留念館要報中心批準等等。她們也是有不小的阻力。

張濟順真是除了對師長教師的敬佩，還有深深的敬愛之情！她們說必定加速進度。

師長教師口傳了幾個看法，盼望把本身捐給檔案館的所有的照片、信函、日誌、筆記、光盤，都集中到華東師年夜王元化學館，供展出研討之用。他在看法書上簽了名。

早晨收到林同奇來信。

2008年5月6日

昨天師長教師還甦醒，措辭也明白。一早文忠到，后曼青也到了。

明天上午也還甦醒，只是臉腫得恐怖。大夫說癌癥的腦轉移曾經很嚴重了。

師長教師盼望了解病情成長的真正的情形，讓他有所預備。他幾回再三誇大，他不盼望挽救，不盼望拖太久。

看著師長教師，很難熬，大師心里都欠好受。

他仍是關懷學館的事，特意叫來曉明（胡曉明），重申了要選曉明在他的《今世思惟史的腳注》中的幾句話，說是要刻在學館的石碑上。

2008年5月7日

明天上午華東師年夜在病院召開了學館扶植的計劃會商。

會商以為，學館應該具有學術交通、學術研討效能、從久遠成長，應該樹立王元化學術研討基金、建立一個學術結果獎。

由對外聯絡成長處承當後期扶植。

今天下會議室出租戰書姜樑要召開上海藏書樓、檔案館、華東師年夜三家的和諧會。

會議以為，學館不該該純潔是展覽館，師長教師研討的範疇較多，留下良多研討標的目的，可以供后人持續研討，也應當可以招收研討生。師長教師是個通人，分歧的學科都有所觸及，是以講授科研可以整合。光是擺設就比擬消極了。師長教師應該不只是被企盼，師年夜引導要斟酌，學館不是擺設館，不只僅是供觀賞。師長教師對21世紀的進獻很少有人可以比擬。

會議以為，第一主要的工作，是樹立王元化基金會，成立無力的籌款小組。樹立王元化學術獎，買通文史哲的學術獎。要有籌款打算，有營銷人才，依據財力來睜開任務。

會議以為，體系體例可以真假聯合。

效能應該有基金會、教導效能、學術研討效能，培育人才效能，傳授可以全球范圍內聘任小樹屋等等。

學館的樹立正在緊鑼密鼓地和逝世神競走。

2008年5月8日

明天是我的誕辰，在如許的情形下，師長教師竟然還記得，一往就祝我“Happy birthday!”

丁丁、小李來，童世駿也來，可是師長教師曾經不太能措辭了。他表示要丁丁坐在他的床頭，拉著丁丁的手說：“他是遠道來看我的。”師長教師費勁地吩咐我要帶丁丁、小李上樓往吃飯，記在師長教師的賬上。分開病房時，小李喜笑顏開。

我貼著師長教師的耳朵，告知他學館閉會的情形。

洪森也來了。

2008年5月9日

一早，師長教師的臉腫得更兇猛了，吸氧氣的管子在臉上勒出了深深的印子。四肢舉動都腫了，可是依然需求掛針。師長教師措辭加倍含混不清，昏倒的時光也加倍久長了。依稀能聽清楚的仍是，學館的外文譯著，必定要放譯者的相片，還有他們簡略的小傳。

早晨，晚飯后不久，小周從病院打來德律風：“年夜姑（師長教師的護工都這么稱號我），爺爺走了，方才走的。”我丟下手中的一切，直奔瑞金病院，同時，給師長教師的伴侶和先生打德律風，我趕到病院，師長教師安臥在病床上，睡著普通，可是，師長教師不再會醒來了，師長教師的磨難也停止了！良多伴侶也促趕來，趕不到的也紛紜來德律風悼念師長教師去世。

大師撫著病床，把師長教師送到承平間，不克不及再送了，送君千里終有一別。

別了，生涯里將再無我的師長教師，可是，對于我，師長教師在我的性命中永在。

（原載《世紀》雜志2019年第6期）